乌压压的黑云,堆积成重重叠叠的山峦,遮蔽了天日。那山峰沉甸甸的,压得很低,低到每个人的头上都顶着片乌云。
风不知何时停了,空气凝固在天地之间,带着闷热,带着压抑,带着愁绪,如同浊液般笼罩了人们的身心。身处其中,那氛围,憋得你无法呼吸。
树叶不再如风铃般奏响乐章,花草不再和着歌声起舞,连那平日里叽叽喳喳个不停的麻雀,也像失去了生命般,搭拉着脑袋。整个世界出奇得寂静,俯耳,那呼吸声清晰至极。一切静得让人心烦,让人恐惧,这是死神挥舞镰刀前特有的平静。不久后,将奏响那虚无的镇魂曲。
“真想就这么看着陨石突破云层、撞击地面,那景象一定很壮观吧。这颗星球的生物就要这样终结了吗?”男子躺在枯黄的草地上,望着灰色的天空。那双橙黄色的眸子泛着淡淡的悲哀,似乎是看到了未来的破亡而流露出泛着凄凉的无奈。
男子身旁还躺着另一个青年,头枕着自己的臂膀,紧闭双目,眼皮上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,延伸至眉心,呈十字交叉状。他面带微笑:“黎,你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了?”
“有吗?父亲死后,我们这些神官可是享受着神的待遇,这只是我作为神官该有的怜悯。”黎悠悠地坐起,眺望山脚下熙熙攘攘的人类小镇,“华,你看,那些悠哉的人类啊,完全不知道死亡正在临近。”
“好在父亲走了,要不你也要跟我一样变成瞎子了。”华调侃道。
“嘛,毕竟与人类一起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是父亲的梦想。”黎回头看了看华,说道,“不过,我要是没了神之眼,就真是瞎子一个了吧。到时神官之位恐也难保啊。这种作为神受人敬仰的感觉,我可不想失去。”
“神?要是被那些人类知道,我们准备在末日来临前抛弃他们独自离开,他们还会尊我们为神吗?”
“我们又没必要陪他们一起死。说到底,和人类一起只是父亲的梦想罢了,又不是我们的。”
“你们两个很悠哉嘛。”空气震荡,波动,骤起的微风带着淡粉色的花瓣,从天际而来,于此而汇合。当花瓣聚集成球,又四散而消去,一头粉色长发,少女从天而降。她身侧的花瓣,似粉色的雪,随风而聚集,飘零而消散。
少女有着娇好的面庞和诱人的身材,从下而上,穿着一双有着粉色暗纹的运动鞋,褐色的短裙,白色的背心,外边套着一件淡青色短衬衫。风中,舞动的裙摆,飘逸的长发,粉色的眼眸,楚楚动人。
“樱,你一出现,气氛顿时就变了。”黎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。
少女微微一皱淡眉,环顾一周,只看到华一个人:“黎,你躲起来干什么?”
华打断了樱的疑惑:“在你脚下。”
“我脚下?”樱照着华的意思看向自己脚下,貌似是自己的降落点没找好,不偏不倚,正中黎的面门。而那脚下的那位,正努力地摆出招手的模样:“嗨,樱。”
樱即忙跳开,弯腰道歉:“对不起,黎,你没事吧?哎呀,都流血了。”
仔细看黎的脸,倒是没受多大的伤,只是四溢着鼻血。他看了一眼樱,随即又转向华,抬起右手对着华竖起拇指,微笑着,却显得有点淫邪:“再次为你没有眼睛感到可惜,看不到如此美丽的风景。”
一旁原本正道歉的樱幻,看着黎的笑,又注意到他眼角的余光,以及自己下身飘动的裙摆,更重要的是两者之间的位置关系。综合以上因素,樱幻淡定地收起笑容,站直身体,果断地抬脚,毫不犹豫地猛然踩下。随着一声:“咦?啊……救命!”只见空中划过一道喷泉,鲜艳的红色,可以绘成傍晚天边的云霞。
“樱,其实不是你降落的问题,而是一开始黎就转移到了你的下方。”华在一旁不忘补刀。只听惨叫声更大了。
“华,虽然你一直说自己瞎了,但你总会知道一些明显不是一个瞎子能知道的事。”被一番折磨后的黎一边擦着自己脸上的血迹,一边抱怨着华出卖他。
“行了,差点被你搅得正事都快忘了。”樱恶狠狠盯着黎,“跟我回去,我们必须做好撤离前的准备。”
华依旧躺在:“你们先走吧。”
“喂,你也走啊,就你一个偷懒,我不允许。”黎不服气的叫着。
“你要欺负一个残疾人吗?”华坐起,摊开双手,做无辜状。
黎还准备说些什么,被樱揪着耳朵拎走了。走了两步,樱回头说:“晚上大家准备开个会,你别迟到。”
华点了点头,用他那双紧闭的双目注视着黎与樱两人渐行渐远,直至消失身影。他默默的开口,对着空气自言自语:“你怎么也来了,月。”
像是回应华的话一样,华的身后不远处,空无一物的草地上空气开始模糊,渐渐变化出不一样的颜色,从中走出一个黑色短发的女孩。女孩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服,腰间还别了两把匕首。
月慢慢走近华的身边,说:“来告诉你一件事,占星人空死了。”
“你杀的?”
“他预见到的不只是这个世界在火焰中燃烧殆尽,还有我们的事。”
“空的眼睛确实碍事,但现在释那边‘鬼族计划’还未完成,你这么做可能要打草惊蛇。对了,释那边知道这件事吗?”
“我来之前已经先通知他了。释说,虽然‘鬼族计划’的进度没完全达到要求,但可以启动。”
“是吗?”华嘴角扬起笑容,“虽然你提前杀了空不在计划之中,但三天后的陨石早就打乱了计划,现在也只能随机应变了。既已至此,那就在撤离前解决这一切吧。”
华抬起头,望向远处,缓缓睁开他有着伤痕的眼皮,本该瞎了的双眼此刻却炯炯有神,暗金色瞳仁泛着光芒:“神不需要七个。”
月看着华睁开的双眼,没有明显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畏惧,和一丝贪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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